第十二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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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
姜嶼臣不理解她為什麽要這麽說，但也沒立刻問。
現在這種時候，最難過，最無法接受的就是眼前這個，跟了駱斌三年的女人。
“靜姐，咱們都放寬心，現在律師那邊還沒結果，也許情況沒我們想象的那麽糟糕。”
可姜嶼臣也知道，這很難，故意殺人罪判下來除非是特殊情況，不然少說也是十年起。
“我知道你的意思，但他畢竟殺了人，他把一切都毀......了。”許靜語氣微抖。
這個毀了是指他們的下半生，還有他們這麽多年的感情。
姜嶼臣能看出來，許靜是恨駱斌的，非常恨，可後來她臉上又露出近乎悲愴的悵然。
“我放不下他。”許靜摸著自己的小腹，眼神裏帶著一些不舍，“但我不能等他。”
她這幅樣子，姜嶼臣不得不順著她的手。
註意到人微微隆起的小腹後，立刻明白過來，瞪大了眼睛，“靜姐，你——”
許靜知道他明白了，繼續道：“我可以把一個孩子帶大，也可以給他優渥的生活，可我不能讓他有一個殺過人，坐過牢的父親。”
“等他以後上學，那些老師同學會怎麽看他，社會就是這樣，這些陰影會跟隨他一輩子。”
拋開其他，她的說法實在讓人難以反駁，姜嶼臣不知道該怎麽接，或者說是怎麽勸。
其實他也不想多勸，兩口子的事情，就該他們自己拿主意，外人無法感同身受，說得多了反而會激化矛盾。
“要是沒有這個孩子，說不定我會等，但是現在有了，我不能叫他陪我一起，這對他來說太殘忍，我舍不得。”
許靜說這些的時候語氣還有些起伏，卻難掩內裏的堅定和決心。
姜嶼臣知道她和駱斌一樣，下定了決心的事就不會改。
“這件事駱斌他知道麽？”姜嶼臣問。
“斌說我做主就好。”許靜提到這個名字，身體還有些輕顫，又自嘲一笑，“他總是這樣，什麽都聽我的。”
後來兩個人都沒怎麽說話。
姜嶼臣又想要抽煙，滿口袋找卻找不到一根。
先恢覆過來的那個反而是許靜。
她摁下胸腔裏的起伏，往後看了眼，“我知道我不全是對的。”
“好在......他弟弟現在來了，他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有血緣關系的親人，這樣也能有個寄托。”
所以許靜剛剛才會松出口氣。
姜嶼臣陪她站了一會，又提出讓她再等等，等駱肇出來後順便一起吃個飯。
許靜卻說她是自己開車來的，下午要去醫院，晚點還要再去忙新店的事。
等姜嶼臣把她送上車的時候。
許靜接了個電話，對方應該是個什麽客戶。
盡管臉上還掛著淚痕，但她的語氣已經變回之前那樣，平和裏透著沈穩。
臨走時，許靜讓姜嶼臣開庭那天告訴她，還說他這個弟弟有任何需要幫忙的，都可以找她。
能做到這個地步的女人是真的愛過。
姜嶼臣本已經不想說了，可等到車發動前，還是對著車窗：“斌哥的任何親人，都比不上靜姐你在他心中來的重要。”
“他希望你過得好。”
許靜坐上車時已經戴上墨鏡，聞言神色一閃，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動了兩下。
最後擡起頭，輕聲說了句“謝謝。”
停幾秒又說，“那個孩子，麻煩你了。”
“放心吧姐，他是斌哥的弟弟，我肯定得照顧好。”姜嶼臣道。
看著車揚長而去。
姜嶼臣才嘆出聲，回過頭時，才發現駱肇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來了，正站在他的正後方。
“見完了？”姜嶼臣問。
他現在有意識想把語氣放松快點，但事實是很難做到，再開口時嗓音也有點啞。
駱肇點點頭，把之前姜嶼臣給他拿手裏的水遞回來，“哥，喝點。”
他最近時不時會“哥”一聲。
姜嶼臣也不嫌棄他喝過，接過來往嘴裏灌了一大口。
八月的太陽正午是最烈的。
姜嶼臣攬了一下他胳膊，“走吧，咱回家。”
駱肇瞥了眼放在肩上的手，垂著眸沒有拿開。
這次來沒有遇到死刑犯，姜嶼臣順當地把車開出去。
等到完全上了路，他示意駱肇，又往後面抻了兩下頭，“車後座上有個盒子，你拿過來看看。”
駱肇註意力全在姜嶼臣身上。
聞言轉過身，把放在後面的盒子撈過來。
裏面是一個手機。
“祝你考上二中。”姜嶼臣說，頓了頓又道：“也祝你生日快樂。”
這兩句其實這個時候不適合說出來，但姜嶼臣還是這麽說了。
駱肇看過去，有些驚訝地挑挑眉。
“不記得了？”姜嶼臣見他這樣有些失笑，“我還以為你是特意挑這個日子來看的你哥。”
“不記得。”駱肇偏開頭。
他來這一趟本來也不是為了駱斌，怎麽可能還挑日子。
姜嶼臣想的是今天是駱肇生日，本打算從監獄出來後帶人出去吃頓好的。
但自己現在又真沒什麽心情，在征求駱肇意見後，姜嶼臣把車開回家去。
駱肇心態是真的穩。
即便見了他哥，回來後卻比姜嶼臣還雲淡風輕，跟什麽都沒發生一樣，只低頭擺弄腿上的手機。
回到家。
姜嶼臣讓人先去洗澡，自己到廚房煮面。
他雖然不太會做飯，但基本的面條什麽還是會的，只是平時太懶，工作室給定的盒飯又太好吃。
等駱肇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，他的面也煮好了。
細細的面條底下湯汁鮮甜，裏面有挺多拇指大的蝦仁、幾片青菜，上面還臥著倆荷包蛋。
是上來之前姜嶼臣買的，他們家不開火一般不會屯這些食材。
駱肇看著這兩碗面，默默坐到姜嶼臣對面。
姜嶼臣一臉得意地往前一推，故意說他，“長壽面，看是不是比你煮的好吃。”
駱肇先喝了口湯，很快又跟著吃一口面。
這反應在姜嶼臣這兒就是好吃了，他笑笑道：“好吃吧，以前工作室剛成立，我還經常蹲樓梯口煮呢。”
那時候哪哪兒都要花錢，他們就買了個鍋，通宵餓了舍不得點外賣，就用火鍋底料煮面。
姜嶼臣當時大四，雖然在忙畢設，但比起楊宣駱斌還是輕松許多，便主動把這活給攬下來。
駱肇點頭，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？”
這事除了他們幾個元老可沒誰清楚。
姜嶼臣眨眨眼，立刻明白過來，“你哥跟你說的吧，合著你進去後沒問其他的，光聊我了啊。”
駱肇手裏的筷子微頓，只是說，“你想多了。”
姜嶼臣不說這個，繼續低頭吃面。
剛這麽說只是逗人玩，他不覺得駱肇會真這麽無聊。
“對了跟你說個事。”他吃著面，嘴裏嗦溜溜響，“咱們之前不是說好，下周要陪你一塊去學校宿舍麽。”
駱肇很快接一句，“你要有其他事我可以自己去。”
“不是。”姜嶼臣頓了頓，“我是在想，反正二中離咱們這不遠，你要不先走讀，等高三忙起來再住過去。”
駱肇擡頭看他。
“學校住的肯定沒家舒服，還不用跟人一塊擠廁所。”姜嶼臣挺隨意的樣子。
又說，“不過看你，你要想早上起來多睡一會，住校肯定更方便點。”
開學那天。
姜嶼臣先開車把人送學校門口，囑咐他有事打電話，等看著人進學校後，自己才匆匆往工作室趕。
楊宣早到了。
剛給客戶發了條消息，見人坐下，電腦椅往後一移，沖他，“送孩子去學校了？”
姜嶼臣“啊”一聲，坐位置上伸個懶腰。
他不習慣一來就幹活，到旁邊給自己泡了杯蜂蜜水。
“那你怎麽沒跟著一塊兒，不是說辦宿舍時間比較久麽。”楊宣問。
“他不住校。”姜嶼臣說。
“不住校？走讀啊。”楊宣有點吃驚，又笑著埋汰人，“你倆關系啥時候變這麽好啦，親哥倆啊。”
“也不完全是因為關系好。”姜嶼臣端著杯子回來。
其實是許靜的話影響了他。
小學比的是成績，後來初中會看臉，高中雖然站在成年人的關口，能獨立思考，心思卻也更覆雜。
駱肇這性格，多交交朋友是好的，但要真住一塊，總會聊到各自的家庭，到時候瞎打聽容易往人心口上戳。
姜嶼臣自己沒住校都吃過這個癟，雖然駱肇一把硬骨頭，看著不在意別人的想法，可真是怎麽樣誰知道呢。
駱肇不知道自己的自尊心正給人捧手裏，當老師找他去補填家庭情況時，旁邊還有不少他們班其他人。
他直接一句，“我爸媽不在了。”
也不管那些同學聽沒聽見，按照老師說的，把該填的內容填完就回了教室。
江城二中把自費生單獨編了四個班，這是最好的一個。
駱肇雖然考試全校第七，但要論中考成績，他其實連自費進來的資格都沒有，怕編到好班其他家長有意見。
自費班的學生不像其他，前幾天還都端著的，後面就鬧起來了，稱兄道弟的一塊出去打球唱歌游戲廳。
但裏面都沒有駱肇。
他長得兇，看著像什麽不學無術的問題少年，可偶爾下了晚自習就到學校門口等人來接，那樣子又乖得不行。
張白白扭過頭問他，“肇哥，昨天接你的是你什麽人啊？挺帥的，我們打球的時候看到了。”
他是個話癆，開學第一天就前後左右地說。
駱肇這兩天也被搭了幾次話，當人面不好不說話，道，“是我哥。”
“你哥啊？我說怎麽看著那麽年輕，可你們長得也不像啊。”張白白又往嘴裏塞了個薯片。
駱肇瞥了他眼沒說話。
姜嶼臣也不是每天都能來接他，但每周至少會有兩次，駱肇記得很清楚。
高中生家裏來學校接的少，尤其他們學校，大多都住校，只有少數一部分人申請走讀。
而駱肇知道，自己得到的所有照顧都是因為駱斌。
顯而易見的結論，那天在監獄聽到姜嶼臣的那句話後再次證明了一遍。
手機裏。
最頂上的人十分鐘前給他發消息——放學學校門口等著。
駱肇再次看眼時間，深吸口氣。
距離放學還有四小時五十七分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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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嶼臣不理解她為什麽要這麽說，但也沒立刻問。
現在這種時候，最難過，最無法接受的就是眼前這個，跟了駱斌三年的女人。
“靜姐，咱們都放寬心，現在律師那邊還沒結果，也許情況沒我們想象的那麽糟糕。”
可姜嶼臣也知道，這很難，故意殺人罪判下來除非是特殊情況，不然少說也是十年起。
“我知道你的意思，但他畢竟殺了人，他把一切都毀......了。”許靜語氣微抖。
這個毀了是指他們的下半生，還有他們這麽多年的感情。
姜嶼臣能看出來，許靜是恨駱斌的，非常恨，可後來她臉上又露出近乎悲愴的悵然。
“我放不下他。”許靜摸著自己的小腹，眼神裏帶著一些不舍，“但我不能等他。”
她這幅樣子，姜嶼臣不得不順著她的手。
註意到人微微隆起的小腹後，立刻明白過來，瞪大了眼睛，“靜姐，你——”
許靜知道他明白了，繼續道：“我可以把一個孩子帶大，也可以給他優渥的生活，可我不能讓他有一個殺過人，坐過牢的父親。”
“等他以後上學，那些老師同學會怎麽看他，社會就是這樣，這些陰影會跟隨他一輩子。”
拋開其他，她的說法實在讓人難以反駁，姜嶼臣不知道該怎麽接，或者說是怎麽勸。
其實他也不想多勸，兩口子的事情，就該他們自己拿主意，外人無法感同身受，說得多了反而會激化矛盾。
“要是沒有這個孩子，說不定我會等，但是現在有了，我不能叫他陪我一起，這對他來說太殘忍，我舍不得。”
許靜說這些的時候語氣還有些起伏，卻難掩內裏的堅定和決心。
姜嶼臣知道她和駱斌一樣，下定了決心的事就不會改。
“這件事駱斌他知道麽？”姜嶼臣問。
“斌說我做主就好。”許靜提到這個名字，身體還有些輕顫，又自嘲一笑，“他總是這樣，什麽都聽我的。”
後來兩個人都沒怎麽說話。
姜嶼臣又想要抽煙，滿口袋找卻找不到一根。
先恢覆過來的那個反而是許靜。
她摁下胸腔裏的起伏，往後看了眼，“我知道我不全是對的。”
“好在......他弟弟現在來了，他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有血緣關系的親人，這樣也能有個寄托。”
所以許靜剛剛才會松出口氣。
姜嶼臣陪她站了一會，又提出讓她再等等，等駱肇出來後順便一起吃個飯。
許靜卻說她是自己開車來的，下午要去醫院，晚點還要再去忙新店的事。
等姜嶼臣把她送上車的時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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盡管臉上還掛著淚痕，但她的語氣已經變回之前那樣，平和裏透著沈穩。
臨走時，許靜讓姜嶼臣開庭那天告訴她，還說他這個弟弟有任何需要幫忙的，都可以找她。
能做到這個地步的女人是真的愛過。
姜嶼臣本已經不想說了，可等到車發動前，還是對著車窗：“斌哥的任何親人，都比不上靜姐你在他心中來的重要。”
“他希望你過得好。”
許靜坐上車時已經戴上墨鏡，聞言神色一閃，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動了兩下。
最後擡起頭，輕聲說了句“謝謝。”
停幾秒又說，“那個孩子，麻煩你了。”
“放心吧姐，他是斌哥的弟弟，我肯定得照顧好。”姜嶼臣道。
看著車揚長而去。
姜嶼臣才嘆出聲，回過頭時，才發現駱肇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來了，正站在他的正後方。
“見完了？”姜嶼臣問。
他現在有意識想把語氣放松快點，但事實是很難做到，再開口時嗓音也有點啞。
駱肇點點頭，把之前姜嶼臣給他拿手裏的水遞回來，“哥，喝點。”
他最近時不時會“哥”一聲。
姜嶼臣也不嫌棄他喝過，接過來往嘴裏灌了一大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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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嶼臣攬了一下他胳膊，“走吧，咱回家。”
駱肇瞥了眼放在肩上的手，垂著眸沒有拿開。
這次來沒有遇到死刑犯，姜嶼臣順當地把車開出去。
等到完全上了路，他示意駱肇，又往後面抻了兩下頭，“車後座上有個盒子，你拿過來看看。”
駱肇註意力全在姜嶼臣身上。
聞言轉過身，把放在後面的盒子撈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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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祝你考上二中。”姜嶼臣說，頓了頓又道：“也祝你生日快樂。”
這兩句其實這個時候不適合說出來，但姜嶼臣還是這麽說了。
駱肇看過去，有些驚訝地挑挑眉。
“不記得了？”姜嶼臣見他這樣有些失笑，“我還以為你是特意挑這個日子來看的你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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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來這一趟本來也不是為了駱斌，怎麽可能還挑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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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自己現在又真沒什麽心情，在征求駱肇意見後，姜嶼臣把車開回家去。
駱肇心態是真的穩。
即便見了他哥，回來後卻比姜嶼臣還雲淡風輕，跟什麽都沒發生一樣，只低頭擺弄腿上的手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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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嶼臣讓人先去洗澡，自己到廚房煮面。
他雖然不太會做飯，但基本的面條什麽還是會的，只是平時太懶，工作室給定的盒飯又太好吃。
等駱肇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，他的面也煮好了。
細細的面條底下湯汁鮮甜，裏面有挺多拇指大的蝦仁、幾片青菜，上面還臥著倆荷包蛋。
是上來之前姜嶼臣買的，他們家不開火一般不會屯這些食材。
駱肇看著這兩碗面，默默坐到姜嶼臣對面。
姜嶼臣一臉得意地往前一推，故意說他，“長壽面，看是不是比你煮的好吃。”
駱肇先喝了口湯，很快又跟著吃一口面。
這反應在姜嶼臣這兒就是好吃了，他笑笑道：“好吃吧，以前工作室剛成立，我還經常蹲樓梯口煮呢。”
那時候哪哪兒都要花錢，他們就買了個鍋，通宵餓了舍不得點外賣，就用火鍋底料煮面。
姜嶼臣當時大四，雖然在忙畢設，但比起楊宣駱斌還是輕松許多，便主動把這活給攬下來。
駱肇點頭，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知道？”
這事除了他們幾個元老可沒誰清楚。
姜嶼臣眨眨眼，立刻明白過來，“你哥跟你說的吧，合著你進去後沒問其他的，光聊我了啊。”
駱肇手裏的筷子微頓，只是說，“你想多了。”
姜嶼臣不說這個，繼續低頭吃面。
剛這麽說只是逗人玩，他不覺得駱肇會真這麽無聊。
“對了跟你說個事。”他吃著面，嘴裏嗦溜溜響，“咱們之前不是說好，下周要陪你一塊去學校宿舍麽。”
駱肇很快接一句，“你要有其他事我可以自己去。”
“不是。”姜嶼臣頓了頓，“我是在想，反正二中離咱們這不遠，你要不先走讀，等高三忙起來再住過去。”
駱肇擡頭看他。
“學校住的肯定沒家舒服，還不用跟人一塊擠廁所。”姜嶼臣挺隨意的樣子。
又說，“不過看你，你要想早上起來多睡一會，住校肯定更方便點。”
開學那天。
姜嶼臣先開車把人送學校門口，囑咐他有事打電話，等看著人進學校後，自己才匆匆往工作室趕。
楊宣早到了。
剛給客戶發了條消息，見人坐下，電腦椅往後一移，沖他，“送孩子去學校了？”
姜嶼臣“啊”一聲，坐位置上伸個懶腰。
他不習慣一來就幹活，到旁邊給自己泡了杯蜂蜜水。
“那你怎麽沒跟著一塊兒，不是說辦宿舍時間比較久麽。”楊宣問。
“他不住校。”姜嶼臣說。
“不住校？走讀啊。”楊宣有點吃驚，又笑著埋汰人，“你倆關系啥時候變這麽好啦，親哥倆啊。”
“也不完全是因為關系好。”姜嶼臣端著杯子回來。
其實是許靜的話影響了他。
小學比的是成績，後來初中會看臉，高中雖然站在成年人的關口，能獨立思考，心思卻也更覆雜。
駱肇這性格，多交交朋友是好的，但要真住一塊，總會聊到各自的家庭，到時候瞎打聽容易往人心口上戳。
姜嶼臣自己沒住校都吃過這個癟，雖然駱肇一把硬骨頭，看著不在意別人的想法，可真是怎麽樣誰知道呢。
駱肇不知道自己的自尊心正給人捧手裏，當老師找他去補填家庭情況時，旁邊還有不少他們班其他人。
他直接一句，“我爸媽不在了。”
也不管那些同學聽沒聽見，按照老師說的，把該填的內容填完就回了教室。
江城二中把自費生單獨編了四個班，這是最好的一個。
駱肇雖然考試全校第七，但要論中考成績，他其實連自費進來的資格都沒有，怕編到好班其他家長有意見。
自費班的學生不像其他，前幾天還都端著的，後面就鬧起來了，稱兄道弟的一塊出去打球唱歌游戲廳。
但裏面都沒有駱肇。
他長得兇，看著像什麽不學無術的問題少年，可偶爾下了晚自習就到學校門口等人來接，那樣子又乖得不行。
張白白扭過頭問他，“肇哥，昨天接你的是你什麽人啊？挺帥的，我們打球的時候看到了。”
他是個話癆，開學第一天就前後左右地說。
駱肇這兩天也被搭了幾次話，當人面不好不說話，道，“是我哥。”
“你哥啊？我說怎麽看著那麽年輕，可你們長得也不像啊。”張白白又往嘴裏塞了個薯片。
駱肇瞥了他眼沒說話。
姜嶼臣也不是每天都能來接他，但每周至少會有兩次，駱肇記得很清楚。
高中生家裏來學校接的少，尤其他們學校，大多都住校，只有少數一部分人申請走讀。
而駱肇知道，自己得到的所有照顧都是因為駱斌。
顯而易見的結論，那天在監獄聽到姜嶼臣的那句話後再次證明了一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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